2013年10月18日 星期五

海峽對岸的母親 十一、養父要家人愛護我


海峽對岸的母親

十一、養父要家人愛護我

    養父常以牛是用錢買的也要愛護,要家人不可虐待我。每天早起去拾豬糞,白天去放牛等,是農家孩子都要做的事,我自不例外,拾豬糞,看似容易,卻也要一些技巧,養姊教我怎樣把畚箕掛在左肩,右手拿鐵鈀,左手還得拿把竹夾,用鐵鈀把糞勾剷在鈀上,再倒在畚箕裡,她教我如何的勾剷,要從糞便的底部平平的剷起來,才剷的乾淨,在她做起來很輕鬆,很容易,可是我卻無法做的那樣乾淨利落,卻是很吃力,往往一堆糞要勾剷兩三次,甚至連掛在肩上的畚箕也一再的滑落,但是養姊並沒有因為我的笨手笨腳而責罵我,仍然很有耐性的教我,我在家裡常羨慕別人有姊姊,而今教我放牛、拾糞的養姊倒也是個好姊姊,我由衷的喜愛這位養姊,我有這樣的姊姊多好。
    每天早出晚歸,比呆在家裡要自在多了,雖然這裡的人對我似乎也都不錯,但畢竟不是我生長的家,缺少一份家的溫暖。套用他們常說的一句話:「牛是用錢買的,兒子要剖腹生。」我是屬於買來的,除了養父他常以看在錢的份上為理由,要家人不可虐待我,頗為疼愛我外,養母及哥哥、姊姊們對我都是平平淡淡,說不上對我好,也並沒有特別的歧視我,唯獨那未圓房(未進洞房)的二嫂,則是百般拆弄我、欺負我。她說:她從小做人的童養媳,受人欺侮,而今要拿我來出口氣,只要我到廚房盛蕃薯錢()被她碰到,總要在我身上狠狠的擰一下,由於三餐都是她在煮,別人難得到廚房,她擰我不會被人看到,為了要避免被擰,我只好跟著別人一起進去盛飯。在養父及哥哥下田工作的時候,照例黃昏都要送點心來,農家這份點心,只有男人才有份,婦女是吃不到的,而養父卻從沒有忘記留一份給我吃,不論我離田地多遠,都要二嫂去找我,這點心,每天都是煮的很稠的稀飯,在福清一般家庭,一天三餐都是蕃薯錢,只有病人才吃白米稀飯,我們家有錢,有的是吃不完的白米,所以才能用它做點心,這連養姊也沒有份,而我卻有這份福氣,二嫂很不服氣,她說我也是買來的既沒有種田、用力,不該有這福氣,可是由於養父命她送,她又不敢不送,而我放牛都無定處,讓她好找,越發的使她不高興,當然養父對我的慈愛,也倍加引起她的妒忌。因此,這一頓點心,對我來說實也不好受,飽了肚子,痛在皮肉,吃完點心,我還得自己洗碗,她臨走時還要擰我一把,有時甚至於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我提起來,假裝著要把我拋到河裡來嚇唬我,種種虐待,使我無法忍受,令我無比的憤怒,偶而我因氣極而向養父、養母告狀,雖然養父常對家人說,牛是用錢買的,也要愛護牠,要她不可欺侮我,但是她卻更加要脅我不准我亂告狀,否則更要整我,畢竟她年齡比我大,總會找機會在沒人處報復我,遇見她,就像碰見鬼,我從小聽母親說聊齋鬼故事,最怕鬼,而眼前的她,實比鬼更可憎、更可怕。假如沒有她,我在這裡可說是很自由、自在,三餐任憑我吃個飽,花生任憑我吃個痛快,田裡有吃不完的生花生,家裡有吃不完的烘焙花生,放完牛,愛到那裡玩就到那裡玩,大家都曉得我是陳荷統的養子,養父是頗有田地的地主,所以大家都討好他,說他收養的養子聰明、漂亮、好相貌,他聽得高興,也就更加的喜愛我。
    我看的牛雖是小牛,但比我還高,尤其初生之犢,也像兒童一樣的頑皮,不聽話,發起牛脾氣的時候,可真沒牠的辦法。黃昏,牧童都趕著牛回家,牠卻賴著不肯走,越拉越不走,牠的力氣卻也不少,就是姊姊也拉牠不動,打牠,牠皮厚的不覺痛癢,牠刁頑時的惡作劇,也叫人防不勝防,有時突然狂奔瞎跑,會讓你追的滿身大汗,有時猛力對著我衝撞,撞得我四肢朝天,在狹窄的田梗上把我擠進田裡弄得我滿身黑泥,最危險的一次,我被擠跌進小池塘,幾乎把我淹死,幸而我命不該絕,急中生智,直等到沈到水底,然後猛力往上一跳,吸口氣,看準方向,再爬向岸上來,逃過這鬼門關。
    初生之犢不畏虎,牠不僅調皮,而且好鬥,常常向別的牛挑逗,雖然每次牠都是敗陣,但牠從不害怕,從不氣餒,而任憑我怎麼罵牠、喊牠、打牠、拉牠,也阻止不了牠把牛角指向別的牛頭上撞,為此我只好避免和別的牧童一起放牧。一件事情往往窮則變,變則通,我發現牠一聽到母牛的叫聲,就會跑過去,或則佇足聆聽,或則回應以聲。於是我試著學母牛的叫聲,久而久之,這就成了我控馭牠的法寶,只要牛聲一叫「啊」!牠就會稍稍靜下來,牠不再是一隻不聽話的牛,啊!真靈,真是好法寶,真是偉大的母親呼聲,世界上只有母親的呼聲最好聽,孩子最愛聽母親的呼聲,可是我幾時才能再聽到母親的呼喚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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