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峽對岸的母親 三十八、母親不讓我去當兵

海峽對岸的母親

三十八、母親不讓我去當兵

    吃了新上飯，才知舊主人。闖了這場大禍，我不得不依母親的意思，到南街一家恆和百貨商店做學徒，這商店規模遠不如五福商場，店裡只有老板及老板娘加上兩個學徒，總共連我四人，當然各方面均不如五福方便，老板管理也更嚴，事情也更多，打掃清潔、擦玻璃櫥櫃等雜務，全靠二個學徒來做，我是新進的，當然照規矩大部分的雜事都是我要承擔。其中最麻煩的事，則是由於店與住家不在一起，每天三餐要從家裡用擔子挑送飯菜到店裡來。當我挑著飯擔在街上走的時候，我就不敢抬起頭來，生怕被熟人碰到，在這鄰近有父親以前同事所開的金城百貨商店，而班上一位女同學她家所開的商店也在附近。我怕被他們看到這落泊的樣子。我希望能改換一家工作，可是在此動蕩不安的時局，找碗飯吃是何等的困難，要換工作無異夢想，我只好忍耐。我知道如此下去，我的命運是難以改觀的，我再度請求母親答應讓我去當兵，她仍然以我年紀太小而堅決的拒絕，我表示父親十三歲就去當兵，我為什麼不能，我不願做這種沒有出息的學徒，母親也曉得我終非籠中鳥。我要飛，但她無力引我庭上飛。她仍然堅持盡量想法送我去台灣，她只有寄望我能到台灣，她說：到了台灣你父就不能不養你。高中畢業後，你可以選擇你的路走。可是，父親始終不肯寄入境證來，我怎能到台灣呢？台灣只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。在一切絕望之餘，我只好勉強的繼續在商店工作，垂頭喪氣，無精打采，每隔幾天或藉口胃病，或假裝生病，回家逃避一兩天現實，但是現實讓我無處可躲，我既沒有家可回，我躲到那裡去？到祖母家，她一樣三餐不繼，方叔公拉一整天車，賺不到四、五升的米，扣去車租所剩兩、三升米，只夠他們度活命，加我一個負擔，那不更要讓她老人家勒緊腰帶，我於心不忍，我也不忍心吃著叔公拼老命掙來的飯。唉！這就是我們打敗了日本，擠身世界五強之一的中國，其人民生活的一面。可憐的中國人！可悲的中國人！

    我曾與同班同學多人，應徵投效裝甲兵，終因母親極力反對而作罷，母親堅持要我讀完高中後，任憑我自行作主。她說：「當兵也要有學問，報國更要有學問，你站起來還沒有槍桿高，怎能上戰場，如此娃娃兵，無異去當砲灰，況且際此亂局，那一支軍隊是真正為國家，也很難分辨清楚，如果搭錯賊船，不是更加遺憾。」母親說你不願做籠中鳥，你也終非籠中鳥，我無力引你庭上飛，衹有求你父讓你去臺找前途。想辦法送你去臺灣，讓你父幫你達成你的志願。母親雖受教育不高，但卻很有見解。